作家专栏翻译、写作、奇幻宅

戚建邦是各类型奇幻小说的作者兼译者。打从高中时代迷上奇幻类型英文电脑游戏后,便开始与奇幻世界纠缠不清。十余年来写了《台北杀人魔》、《恋光明》、《恐龙历险记》等十来本创作小说,翻译了《钢铁德鲁伊》、《魔印人》、《夜城》等五十来本英文小说。他曾数度接触电脑游戏界、也曾编写过主机板说明书、还去当过临时演员。他是宅男,以身为宅男为荣。

戚建邦著作

男人的浪漫 二、飞机的浪漫

发表时间:2018-04-12 点阅:3308

同一天傍晚时分,建治开车送淑华到中正机场去撘乘前往纽约的飞机。补位补了半天终于弄到机票后,淑华把行李挂进去托运,然后火速前往海关。


「离登机还有一个多小时,妳这么急着入关干什么?」建治边走边问。


「当然是要进去逛免税商店囉。一个小时我还嫌不够呢。」淑华回答的理所当然。


建治很清楚这位好朋友的个性,也知道逛免税商店是她每次出国的一大乐趣。出境也就算了,因为有登机时间挤著,不能乱逛。但如果是回国入境,不急着出关的时候,淑华就会把机场免税商店区当百货公司来逛,逛到跟她一起回国的亲友受不了为止。


「我只是以为妳受到打击,现在应该没有心情逛免税商店而已。」「所以说你不懂女人。受到打击才真的要好好逛一逛呢。」「我应该没收妳的信用卡,免得妳改天饿死异乡。」「我的钱是用来旅游跟购物,不是用来存的。」「总要有点积蓄呀。」「积蓄这种东西交给老公就好了。」「那妳也得先找个老公呀。」「我很努力在找啦。打从你认识我开始,哪一天我没有在找老公?」


来到海关口,建治站定对淑华说:「不跟妳抬杠了。我如果请得到假的话会尽快过去找妳的。到纽约打电话给我。」


淑华在建治的肩膀上拍了拍,点头说:「谢啦,建治,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说完自建治身上接过她的随身行李,取出护照、机票上前进入海关。


建治看着她的背影远去,摇个头、叹个气,自上衣口袋中拿出自己的护照。「护照都带出来了,居然还不说要一起去。王建治呀,你就一定要顾虑到你的工作、责任?你就不能像淑华一样那么潇洒、那般忠于自我的说走就走?」他有预感这次淑华的旅程绝不简单,所以他很想要一起去有个照应。只不过他是个龟毛的男人,不能丢下工作说走就走。他无奈地只好先回家再说。


淑华将被新郎甩的阴影抛在脑后某个角落,强挤出愉快的心情在免税商店区大逛特逛,买了一些化妆品、防晒油,仿佛纽约是一个需要防晒系数50以上的保护才能出门的地方一样。「靠购物来达到短暂的心情愉悦似乎是一种变态的快感。」淑华心想。「变态就变态吧,管他的。」


变态了一个多小时后,淑华颇不情愿地来到登机门检查行李上了飞机。由于她是临时补位,选择不多,所以没有买到最喜欢的靠窗位置。她喜欢坐飞机的时候看着窗外,因为她喜欢将窗外一朵朵厚实的百云幻想成各式各样的角色、故事。不管云的形状如何怪,她最后总是能把它们看成一幅「王子跟公主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的画面。这次既然没有靠窗的乐趣,那就只有享受靠走道的乐趣了。所谓靠走道的乐趣就是可以自由自在的离开座位,也就是说上厕所的时候不会被别人挡到。


「难得一次坐走道。」淑华扣好安全带后心想。「我一定要每个小时都起来上厕所一次才过瘾。」


淑华身旁坐的是一名英俊的白种男性,看起来三十出头年纪,穿西装、戴墨镜,嘴角一份自信优雅的笑容足以令任何女人动容。不过淑华只看了他一眼心里就浮现一股厌恶的感觉,因为这个白人让她想起了她的新郎。「阿斗仔,跩什么跩?以为帅就很了不起吗?帅哥就会拈花惹草、招蜂引蝶。去你的!上飞机戴什么墨镜?你以为你是伊生杭特啊?」


心里没来由地乱骂一阵,不知所谓之余更显得自己无聊。百般无赖之下想起了自己坎坷的婚姻之路,不禁淡淡地留下泪来。旁边的外国帅哥见她哭了,拿出面纸想给她擦眼泪,不过淑华很没礼貌地没有接过。这动作弄得帅哥面纸收回来也不是,硬塞过去也不好,尴尴尬尬之间飞机也就这么飞上天了。


天上飞一飞没什么特别的事,空姐可就推著餐车出来请大家点餐。淑华纳闷,怎么每家的航空公司都只有鸡跟鱼两种餐可供选择?当然她也没无聊到真的去问空姐了,只是像往常一样点了鸡餐。不久之后鸡餐上桌,淑华一看感觉这餐有点奇怪,仔细参详后她发现她的餐盘与众不同。别人的餐盘都是白色塑胶的,她那一份却散发出亮亮的金属光泽,伸手弹了两下,竟然是青铜打造。淑华心里觉得奇怪,站起身来四周打量看看有没有别的旅客拿到跟她一样的餐盘。在确定自己的餐盘独一无二后,淑华满心困惑地坐回位子,低头一瞧惊讶地大叫一声,原来她面前的青铜鸡餐整个不见了。


「What? What’s going on?(怎么了?什么事?)」外国帅哥好心的问。


「Where is my plate?(我的餐盘呢?)」淑华脱口问出。


「I didn’t take it!(我没拿!)」帅哥赶紧撇清关系。


刚刚点餐的空中小姐听到骚动赶来,亲切地问淑华道:「小姐,请问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淑华说:「我的餐盘不见了。」


空中小姐微笑道:「不用担心,我马上帮您再拿一份。」说著伸手拉了一台餐车过来。


「不是,小姐,再拿一份当然没问题。」淑华说:「问题是我的餐盘平白无故不见了,你们不应该查一下是怎么回事吗?」


「事出必有因。小姐不需要太在意呀。」空中小姐一边说著一边自餐车底下端出一盘鸡餐来,开心地问道:「小姐,您掉的是这样的餐盘吗?」


淑华只觉得眼前金光闪闪,待她定睛一看,赫然发现空中小姐手上端的竟是一个金餐盘。怎知道是金?因为那餐盘盘沿尚还刻有九九九纯金的大标志。淑华看傻了眼,忍不住回头对外国帅哥问道:「Is that a gold plate?(那是个金餐盘吗?)」帅哥搔搔脑袋,不太肯定地说:「I guess so…(应该吧?)」


空中小姐喳喳大眼,又问一次:「您看看,这是不是您掉的餐盘呢?」


淑华莫名其妙地摇头说道:「不是,这不是我的。但是…飞机上怎么会有这种餐盘呀?」


「我们公司比较新潮。」空中小姐收起金餐盘,却又从餐车里拿了一个银餐盘出来,问道:「那么小姐,这一个总是您刚刚掉的餐了吧?」


淑华心想:「妳还真齐全呢。」仍然摇头说:「不是。」


空中小姐却说:「您确定不是吗?我们飞机上的东西只要您喜欢都可以带走唷。」说著将餐盘对着淑华移近。淑华一看,可了不得了,原来那餐盘不但是纯银所铸,而且其上还雕琢许多精美浮雕,一望而知价值不斐。尽管如此,淑华还是没有多想地就说:「我很确定不是。」


「喔?这样呀?」空姐这回换上了青铜餐盘,边问道:「可是为什么呢?只要妳说是妳的就可以拿走。没有人会知道是不是这个餐盘呀?」


淑华一边指著青铜餐盘点头表示那是她遗失的,一边说著:「首先,我听过一个类似的故事。我知道我不该选择不属于我的东西。」空姐饶复兴味地听着,轻轻将餐盘放到淑华面前。「其次呢…」淑华继续说道:「我只是想吃顿饭而已,干么去管我的餐盘是什么作的?可能的话我根本不想要这个青铜餐盘,我只想要跟大家一样用塑胶的餐盘就好啦。」


「啊…我了解了。清楚知道自己的目的,不为外在的事物迷惑。这样很好。」空姐为淑华倒上饮料。「您追求一种平凡,期待自己能跟大家一样就好了。但是您有没有想过,也许普通的塑胶餐盘并不是大家真的想要的?如果能够给予选择,说不定大家都要金餐盘、银餐盘呢?」


淑华看着空姐的表情转为迷惘。过了几秒后她甩甩脑袋说道:「小姐,我说真的,我只是想吃个饭而已。您这样问我这些仿佛哲学一般的问题…贵公司的服务不需要这么有深度吧?」


空中小姐颇不好意思地一笑,弯下腰到淑华耳边轻轻说:「对不起,杨小姐。其实我看到今天午间新闻里面对您的访问,知道您要去找寻『男人的浪漫』…我只是好奇,想要对您多了解一点而已。」


说起早上上电视的事,淑华感到十分难为情。她说:「这…没什么好了解的。我只是一个想结婚想疯了的女人…」


「千万不要这样说。」空姐摇头:「男人跟女人是非常不同的生物,从许多角度看来,他们甚至是对立的。自古以来几乎每个男人都想了解女人,每个女人也都想了解男人,但是绝大多数的人都在只知道一个大概后就放弃了。您有心踏上寻找男人浪漫的旅程,我们都是很支持您的。我们只想知道,您到底准备好了没有?」


「啊?这种事也有准备好了没有的吗?」淑华想想自己准备了些什么。除了随身行李,似乎只有准备超级保险套跟如意按摩棒了。她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这…应该算是准备好了吧?」


空姐开心地点点头,说道:「那么旅程就要开始了。先吃饭养养力气,您会需要的。」说著推著餐车走了。


「好一个神秘人物呀。」淑华看着面前的鸡餐,心里想着。「害我都要开始对这趟纽约抓奸之旅感到害怕了。」想着想着,打开了莎拉开始吃饭。


「What did she say?(她说了什么?)」旁边的帅哥问道。「Gold plate, silver plate… She sounds like a fairy godmother. (金餐盘、银餐盘…她听起来像是个仙女教母。)」


淑华正吃著,没好气地回道:「I have no idea. And maybe you haven’t noticed: I am having dinner. (我不知道。还有,我正在吃晚饭。)」


「Take it easy, lady. What’s with the attitude? (不要这样嘛,女士。为什么对我口气这么差呢?)」帅哥持续搭讪。


淑华瞪了帅哥一眼,假假地笑了笑,说道:「I don’t speak English, so would you please shut up? (我不会说英文,所以请你闭嘴好吗?)」说完专心吃饭,不打算再理会身旁的帅哥。


不过身旁的帅哥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Oh, come on. I am just trying to be nice… (喔,别这样啦。我只是在表示友善而已…)」


「Hey! What’s your problem, man? (喂!你有毛病呀?)」淑华放下刀叉,语气不善地对帅哥说道。「I am not on this plane to talk to you. (我上这台飞机不是为了要跟你聊天的。) Seriously, what do you expect to happen on an airplane? A romantic relationship? (讲真的,你认为在飞机上能发生什么事?浪漫的亲密关系吗?)」


帅哥有点被吓到了:「Well…I uh… I am not thinking about that… (嗯…这个嘛…我并没有那样想…)」


「Then what are you thinking about? I hate it when you guys are so different from us! (那你在想什么?我就讨厌你们男人跟我们女人有这么大差别!)」


「Why? Are you a lesbian? (为什么?妳是女同性恋吗?)」


「No! What’s the matter with you? (不是!你到底是什么毛病?)」淑华有点火气了。她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被人误会为女同性恋。


「What’s the matter with you? (妳才什么毛病呢?)」外国帅哥也有点火气了。他不喜欢在礼貌的搭讪时变成对方莫名其妙发火的对象。


「Grr… (状声字,无义。)」淑华有种忍不住要扯头发的冲动。「You guys are so unreasonable! And I am supposed to find something romantic about you? Gee! What kind of romance can you MEN possibly expect to happen on an airplane? (妳们这些男人真是无可理喻!而我居然还想在你们身上找到浪漫?天呀!你们究竟期待在飞机上能够遇上什么样的浪漫?)」


突然间身后走道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是空中小姐的餐车让人给撞倒了。在淑华还没时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她感觉颈部一紧,登时呼吸困难,整个人被拉出座位提到走道上。淑华使劲伸展下巴想要争取一点呼吸的空间,然后她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一条也不怎么粗壮的男人手臂。配合著旁边隐隐传来其他旅客的惊叫声,淑华很快地知道事情大条了。就在她张大嘴巴将叫未叫之际,她的额头让一道金属划过产生一股寒意。接着她看到面前有一把手枪晃来晃去,终于她决定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叫出声比较好。


淑华让人用枪抵著挟持为人质。有人劫机啦!


「现在是劫机!各位不要惊慌,更不要乱动!不然的话这个女人的头上就会多一个大洞!」抓着淑华的劫匪对着经济舱里的乘客们大声叫道。这话一说,客舱内惊叫四起,有些人显然不太在乎淑华的头上有没有大洞,蹲低了身体就要往商务舱跑。不过在跑到厕所隔间附近的时候他们都自动两手抱头地跑了回来,显然商务舱那边也有劫匪。


「好啦,不要再乱跑了!」劫匪又叫。「这里是飞机上,你们以为能跑到哪里去?乖乖坐在椅子上吧!」


淑华让劫匪勒得透不过气来,使力掰开一点颈中的手臂,心里直想:「我怎么会这么倒楣?这到底是什么飞机啊?」说道:「放开我!放开我!」劫匪左手一缩,勒得淑华说不出话,说道:「妳不要叫。只要妳乖乖合作,我保证妳不会比我先死。」


由于淑华不知道劫匪打算什么时候死,所以这话没有多大个安抚作用。再说最近投奔自由已经不流行了,干劫机的似乎都是恐怖份子自杀攻击,所以她越听越感觉冷汗直流。心里一急,张嘴就想对那条手臂咬下去。正当淑华将咬未咬之际,她看到之前坐她旁边不停搭讪的讨厌帅哥居然摘下墨镜,从西装里拿出一把枪来指著自己身后的劫匪。


「CIA! Drop your weapon!」帅哥叫道。


劫匪吓了一跳,将淑华拉近自己挡好,大叫:「阿斗仔说什么?」淑华被两把枪前后指著,唯一能做的就是充当翻译,赶紧说:「他说他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人,叫你把枪放下!」劫匪翻过手枪一枪柄打在淑华脸上,只打得她头昏眼花,叫道:「干妳老师!CIA了不起呀?妳叫他把枪放下!」说著左手一转,一附手铐晃出来分别铐住自己的左手跟淑华的右手。


「He… He said drop your weapon… (他…他叫你把枪放下…)」淑华正自眼冒金星,嘴里可不敢闲著,又对帅哥说道。


「Don’t worry, ma’am, I promise you that everything’s going to be alright. (别担心,小姐,我保证很快都会没事的。)」帅哥并没有放下枪,不过嘴里不忘安抚人质。


劫匪问:「他说什么?给我翻译!」说著又挥一巴掌。淑华给这两下打得分不清天南地北,只得乖乖翻译。打从她英文学成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翻的如此流利顺口,信雅达兼顾,简直可以去接口译case。以下为了阅读方便,便省去翻译过程,纯以中文记述。


CIA帅哥说:「先生!你挟持旅客当人质是没有用的。无法控制驾驶舱怎么劫机?」


劫匪「哈哈」一声:「你以为只有阿斗仔干这种事情才够专业吗?告诉你,驾驶舱我们也有人员处理!」


飞机扩音器中这时传出机长的声音:「各位旅客,我是本机机长。本机目前已被恐怖份子协持,希望大家安静地留在位子上,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如果发生紧急事故,在您面前椅背的袋子里有各种逃生设备的使用说明。您如果觉得有用,现在就是仔细阅读的时刻啦!」


劫匪知道驾驶舱得手,精神一振,对CIA帅哥道:「怎么样?阿斗仔,你孤掌难鸣,乖乖把枪放下吧!」


帅哥一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问道:「你们劫持飞机究竟想干么?」劫匪说:「现在流行飞机撞大楼,你没听说吗?」帅哥说:「你们有什么要求,现在提出来,我一定尽力跟我国政府斡旋。不是一定要去撞大楼才行!」劫匪「呸」地一声:「你们美国人老是以为世界大事都跟你们有关!自大狂!这件事不是你们美国政府可以管的!」


叫嚣至此,突然机鼻方向隐隐传来枪响,飞机也随着这阵枪响四下乱晃,搞得所有旅客惊声尖叫。过了一会儿叫声隐去,众人面面相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帅哥跟劫匪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先出声。只苦了夹在两人中间的淑华在这阵沉默之中窣窣发抖。


「各位先生、女士,这是机长说话。」扩音器里又传出机长的声音。「刚刚驾驶舱里跳进来几个自称是美国CIA的人,如今已将这里的匪徒击毙。请各位继续保持合作,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您身边还有残余的匪徒,CIA会去帮您清理的。那张逃生设备使用说明可以不用看啦!」


帅哥露出笑容,对绑匪说道:「从你们总统被枪击开始,CIA就已经盯上你们组织了。你们这次行动已经失败,放弃吧,不要白白送命。」


这句话翻完,劫匪火大,翻掌又打了淑华一巴掌,打得她门牙都快蹦出来。帅哥一看淑华的身体离开劫匪,正要抓紧机会开枪,却发现劫匪把枪一丢,坦开上衣露出胸前一整排一看就知道是精密炸药的装置。劫匪自口袋中取出遥控引爆器,叫道:「你不要乱来!我只要按下个按钮,大家一起死!」说著又指了指胸前的一个计时器,上面显示了四分五十二秒。「别想把我击毙就算了。要是没有我的密码,这排炸药一样要爆炸!」


「有话好说!你千万不要激动!」帅哥说。「你探头看一看,现在整台飞机的劫匪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没有可能成功的!」


劫匪小心地探头看了看,发现商务舱那边的同伴如今都被别的CIA阿斗仔打倒在地。他心里慌张,想不出什么法子,只能照着预定的计画做事。他说:「有没有可能成功你不需要操心。现在炸弹在我手上,我说了算!把枪交给我。」帅哥投鼠忌器,只好乖乖把枪交给劫匪。


「很好。」劫匪拿着洋枪,又说:「现在叫你同伙的也都把枪踢过来。」


帅哥转头跟其他CIA探员说了,大家不敢造次,也都把枪踢了出来。帅哥把枪都捡到劫匪面前放下,说道:「都给你缴了械,可以先把定时装置给关了吧。」


劫匪一枪柄对着帅哥打下去。那帅哥倒也硬朗,嘴角给打出血来可却一步也没有退却。劫匪不多理会他,低头一看定时装置只剩下三分钟,毕竟是绑在自己身上的炸药,心里总不安稳,当即动手输入密码。哪知道输入一次没有反应。再输一次那时间还是继续跑。到输到第三次的时候,劫匪心里急了,嘴里忍不住唸道:「不会吧?难道我密码记错啦?」


淑华一听之下,恐惧到了极点反而笑了出来,指著劫匪骂道:「这种东西也能记错?恐怖份子怎么当的?尊不尊重你的专业啊!」


帅哥一看情形不对,上前问:「怎么回事?无法解除定时吗?」劫匪心慌,枪指帅哥大叫:「你不要过来!」帅哥停下脚步,继续说道:「你冷静一点听我说。让我帮你解除这颗炸弹。你们挟持飞机是要撞大楼的,如果现在爆炸了根本没有意义,对不对?不要固执,让我帮你。」


劫匪犹豫了一下。恐怖份子抱有自认崇高的宗旨,如今眼见这次无法达成目的,他也不愿多伤人命。考虑一秒之后,劫匪把枪跟遥控引爆器放到地上,说道:「走!去下层货仓。」说著拉了淑华就往机尾前进。帅哥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淑华在两人中间被拖着走,一看两人神情凝重就知道没有好事,忙问:「去货仓干嘛?解除炸弹在这里解不就好了?」不过这个问题没有人回答他。


到了货仓,帅哥忙着捡视劫匪身上的炸弹,而那劫匪却忙着阅读逃生门的使用说明。帅哥说:「还剩下一分二十三秒。可以把炸弹从你身上分离吗?」劫匪说:「这东西设计上就是要在我死后仍有可能继续引爆,要把它脱下不是一分半内可以办到的。」帅哥拿出一把瑞士刀,说道:「那就试试传统的方法。剪红线还是蓝线?」

劫匪摇头:「线都藏在装置内部,等你拆到线的时候就来不及了。再说我不知道是红线还是蓝线,你不能冒着整机乘客的性命去剪。」帅哥露出为难的神情,问道:「那怎么办?」


劫匪转动门把,使劲一拍,逃生门整扇向外飞出,货仓内顿时风声大作。「唯一的办法…」劫匪说:「就是我跟炸弹离开飞机。」


帅哥看看劫匪,又看看时间,知道确实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他心中浮现同情这个劫匪的想法,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了解。愿上帝与你同在。那么请你打开手铐,让这位女士离开吧。」


淑华翻译翻到这里,心中总算有一股说不出的解脱感。哪知道这时却听到劫匪破天荒地说了两个英文单字。「Oh Shit!」劫匪说:「我忘了带钥匙!」


「我操你妈!」淑华大怒,终于一巴掌打到劫匪脸上。「你干么不忘了把头带出来呀!」


帅哥一看时间不到四十秒,忙从裤管里拔出备用手枪对着劫匪跟淑华之间的手铐链子开枪。想不到这手铐结实异常,子弹居然没有应声而断。


「这是什么手铐?哪有这么结实的?」帅哥大叫。


「我也不清楚,他们说是最新的奈米技术制作的。」劫匪也叫。


「奈米跟这个有关吗?」淑华惊叫。


劫匪看看时间,对淑华说:「小姐,害妳送命真的非常非常的抱歉。不过为了飞机上其他人着想,我们走吧。」说著往逃生门跨去。


「不要!救命啊!救我!我不想死啦!」淑华死命挣扎,伸出右手紧抓着CIA帅哥。「Don’t let him take me! Help me! (别让他带我走!救我!)」


帅哥表情很痛苦:「I am sorry… I am really sorry…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劫匪往逃生门外一跳,淑华跟着被扯出去。不过由于她求生意志够强,死抓着帅哥的手不放,所以连带帅哥也被扯到逃生门口,趴在地上拖着身在机外的他们。


「Ma’am, please… think about those on the plane… (小姐,求求妳…请为飞机上其他人着想…)」


「You promised me that everything will be alright! You promised! (你跟我保证过一切会没事!你保证过的!)」


「Please… (拜托妳放手吧…)」


淑华眼看是没有活路可走,满脸怨怼地对CIA帅哥说道:「What’s your name? (你叫什么名字?)」


「Jack Smith. (杰克史密斯)」帅哥说。


「Well, Agent Smith, I promised that I will come back as a ghost and haunt you for the rest of your life! (好,史密斯探员,我保证我化成鬼都会回来纠缠你一辈子!)」说完淑华放开紧抓帅哥不放的手,身体当场好似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跟着劫匪一起飞离飞机。


好像电影里面的慢动作一般,帅哥的脸跟大飞机都慢慢地在淑华眼前越离越远,越变越小。在她开始奇怪为什么在这阵急风飘逝的致命时刻里自己仍然能够把一切看得这么清楚的时候,她左手之外半公尺处传来一声轰然巨响。紧接着是一片热浪袭来。再紧接着是耀眼的火光喷洒。然后淑华眼前一黑就再也看不到、听不到任何事物了。


至少淑华以为她再也看不到听不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根本连一秒都还没过去,淑华灼热的脸庞感到一股透体而来的清新舒畅。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再下墬,反而像是冉冉飘升。她张开双眼,发现四周一片黑暗,不过在她头上遥远的地方却有一道和缓的白光洒落。她抬起头来看入白光之中,发现在光芒的尽头隐约似乎有个人影漂浮。淑华揉揉双眼清醒神志,在确定她身处的环境确实是这个样子之后,她张口询问。


「我死了吗?」淑华对着光芒中的影子问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漆黑通道跟白光吗?」


「不,这里不是那个通道跟白光。」影子的声音平易近人,是个女声。「妳还没死呢。」


淑华一生奇遇比不上今天一日内的怪事,所以对于这个奇迹般的状态她也没有多大的惊讶。既然上面说她还没死,那么她就很直觉地问道:「妳是谁?」


光芒中的影子缓缓飘下,边回答着她的问题:「我是神的使者,今天是特别来帮助妳的。」


淑华侧头问道:「请问是哪个神的使者?」


「那要看妳信哪一个神囉。」影子轻松地答道。「妳若是信上帝,那我就是天使;妳若拜佛,那我就是罗汉;妳要尊崇魔鬼,我便是一条长蛇;妳爱希腊诸神,那我也可以是宙斯的信差荷米斯。」


「要是我什么神都不信呢?」淑华问。


「那就请把我当作外星人。」影子落到淑华面前,轮廓不再隐晦,亲切地对着淑华微笑着。


淑华看清楚来人的长相,有点吃惊地说:「妳是飞机上拿餐盘的空中小姐。」


「是的,杨小姐。」神秘女子对淑华伸出右手。「我叫安琪儿。」


「Angel? 真是个毫不隐晦的名字。」淑华一面跟安琪儿握手,一面说著。「那么,安琪儿小姐,妳要怎么帮助我?」


安琪儿笑了笑,说道:「妳刚刚也见识到了。寻找男人的浪漫是一趟非常危险的旅程。通常碰到有凡人要展开这类的冒险时,我们会提供一些礼物以增加成功的可能性。」


「喔?」淑华搔搔脑袋,有点好笑地问:「请问是什么礼物呢?」


「首先是一个沟通的能力。」安琪儿说。「在这段旅程期间,不论别人使用世界上哪一种语言跟妳讲话,到了妳的耳中都会变成中文。而妳讲出来的话也都会变成他们听得懂的意思。这个能力非常方便,可以确保妳走的更远,看得更多,也好避免浪费时间在沟通上面。」


「这么神奇?」淑华听的不太敢相信。「那…那…」


「不急着试。时候到了妳自然会知道管不管用。」安琪儿说。「现在我们来看看妳身上有什么好用的东西。」随着她两手轻挥,淑华随身的皮包打开,里面的小东西一件一件地飘到安琪儿面前检视。


「啊,这个很有趣。」安琪儿微笑着自空中的杂物里挑出两样东西拿在手上。「『按摩棒为剑,保险套作盾。』杨小姐说过这话,那我就顺水推舟,让这话变得更实际一点。」


淑华感到非常丢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保险套作盾!」安琪儿将一枚保险套向上抛去。那保险套自动破出包装,在空中撑展开来,柔软又有韧性,居然张到一个人大小。「这是什么都打不穿的无敌保险套。在它的保护之下,任何程度的破坏都无法伤害到妳,包括核子武器。」


淑华两眼大张,下巴倾斜,实在对眼前景象说不出话来。


「按摩棒为剑!」安琪儿又叫。她随手挥出,那按摩棒化成矽胶鞭四处乱窜,风势急劲,转瞬间已窜到看不见鞭头。安琪儿感到满意,摆手收回矽胶鞭,说道:「这是什么都打得穿的如意按摩棒。不但无坚不摧,并且没有极限。就算敌人躲在银河系的另外一端,这棒子也会把它找出来加以摧残。这宝贝的威力不是闹著玩的,杨小姐可要节制使用喔。」


「请问…」淑华举手提问。「如果拿什么都打得穿的按摩棒去打什么都打不穿的保险套,那究竟是打得穿还是打不穿呢?」


「喔,这个问题实在是问的太有深度了。」安琪儿笑道。「自古以来碰到这种问题时,通常要看攻的那方是好人还是守的那方是好人来决定结果。一般来讲,好人是不会吃亏的啦。如果杨小姐当真遇到这种尴尬情况,请确保发生的时候妳是站在好人的那一方就应该没事囉。」


淑华越听越迷糊,只得点点头表示她大概听懂了。


「最后…小跳蛋。」安琪儿轻甩著跳蛋微笑道。「这东西很神奇,请杨小姐看清楚了。」她拉着跳蛋的电线,将跳蛋垂在淑华眼前。「这个样子将跳蛋在妳选定的男人眼前晃两下…」


「就像是催眠那样?」


「差不多,不过不需要晃那么久。」安琪儿说著晃了两下。「摇晃跳蛋的同时,妳就说:『为我呈现男人的浪漫。』之后那个男人就会为妳呈现他最真实的一面。」

安琪儿放下跳蛋,神情一转为严肃的说道:「跳蛋的能力要小心使用,因为妳很难预知它会带来的后果。」


「后果?」


「嗯。有时候男人认为浪漫的事对女人来说却是很可怕的东西。如果妳遇到这种状况的话,就是要善用保险套跟按摩棒的时候了。」


淑华感到一阵寒意,摇头道:「男人到底是如何恐怖的一种动物呀?」


安琪儿拍拍淑华的肩膀说:「跟女人也没太大的不同,只是妳不了解他们而已。」她两手一合,所有飘在空中的法宝跟杂物很快的都飞回淑华的皮包里归定位。「现在,杨小姐,就请妳去继续妳的旅程吧。」说著又要挥手。


「等一等!」淑华叫道。「刚刚大爆炸为什么我会没事?我这一去的话会出现在哪里?我不会被炸死或摔死吗?」


「不要害怕,杨小姐。」安琪儿摇著头说:「只要妳记得我刚刚说的话,善用我送妳的礼物,相信妳一定可以逢凶化吉的。」说完手一挥,安琪儿在淑华面前好像一阵清烟一般消逝无踪。


淑华陡然感到脚下一松,身体立刻急速向下墬去。她情急之下两手乱抓,却发现自己全身拢罩在一团薄薄黏滑的胶膜之中。她的脑袋在天旋地转之下很快地清醒过来,终于了解了自己处在什么样的状况下。


「好一个无敌保险套!原来我就是靠它才能在大爆炸中存活下来。」


下墬的风势过剧,保险套紧贴淑华口鼻,几乎要她窒息。她心想这样也不是办法,于是动手开始向脚下摸去。她找到了保险套开口处的橡皮圈,两手紧紧握好之后使劲向外一扳。随着开口扩张,强劲的墬风涌进,将保险套灌满空气成了一颗巨大气球。淑华身体滑出套外,两手仍然死命抓住套缘,就这么把保险套当作降落伞一般使用。几分钟过后,淑华安然飘落,噗通一声插入海面。


淑华两手并用将套口扯紧,取出矽胶鞭绑好,又把保险套当作橡皮艇,趴在上面随波漂浮。抬头看天,只见满天星斗,好一片浪漫银河景象。只可惜淑华不修天文,天上的星座一个也不认得,自然没办法靠著星星来认方向。反正就算认出方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那就干脆不去麻烦忧心。


在橡皮艇上躺了一会儿,眼见四周风平浪静,似乎也没什么大白鲨出没的征兆。淑华情绪紧绷了一天,运动量只怕也超过了平常半年总合,这时感到心情一宽,眼皮一沉,不到一秒的时间就发出鼾声,登时睡得比世界上任何一只猪都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