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礼物，还是产物？
发表时间:2019-05-06 点阅：2319
《订制完美》与《正义》是迈可．桑德尔（Michael J. Sandel）最为人熟知的两本经典著作。作者于2001年加入美国总统生命伦理委员会，开启对于伦理学与生物科技的议题思辨，尤其是基因改良的道德标准。或许一般人都理解基因改良离我们并不遥远，但透过本书，我们可以进一步思索基因改良的抉择如何做出道德判断？基因改良有哪些可能的后果必须承担。
虽然迈可．桑德尔对于基因工程的议题有自己的立场，但他将赞成与反对的立场并陈，并一一穿透这些论点看似合理，却又似是而非之处，试图指出争议背后更深层的道德与逻辑暧昧，让阅读《订制完美》更像一趟向自我提问的思辨旅程。
治疗疾病与基因改造的模糊界线
失聪的父母寻找失聪者捐赠精子，生下失聪的孩子，有错吗？不孕夫妻提供丰厚报偿，征求身高、智力、运动能力杰出者的卵子捐赠，有错吗？自由社会的个人选择，为何令人在道德上感到不安？
基因工程的突破，最初多是为了治疗疾病或预防遗传性疾病，却同时留下运用医疗方式达到非医疗目的，操控人类自然状态的副产品。例如治疗肌肉萎缩和损伤的人造基因，被使用在寻求竞争优势的运动员身上；治疗记忆力失调的药物被用于日常生活的记忆力增强；原本用于治疗荷尔蒙缺乏的生长激素，被用来提升儿童身高；产前检查技术与遗传诊断，被用于筛选胎儿性别。
基因工程是带来希望，还是带来困境？当科学发展的速度超越道德的理解，甚至削弱人性时，人们心中其实充满不安。当父母可以订制孩子，生命还拥有自由吗？相关的争论围绕在贫富差距、阶级权力、安全性、公平与正义，迈可．桑德尔则指出基因改良更深层的危险在于过度使用，以及改造人性以符合需要、满足欲望的渴望。
设计生命的诱惑
对运动员而言，设备与技术的创新和使用基因改良增强身体有什么不同？强迫运动员过度训练或食用高热量的食物难道没有道德争议吗？过去，我们歌颂运动员的天赋与辛苦训练，如果运动表现不再代表他的成就，运动竞赛是否也失去了值得尊敬的美德与本质？
同样的，被父母订制的孩子，是礼物还是产物？神学家批评父母插手设计孩子，掌控出生奥秘的欲望是一种傲慢。而这股欲望，除了有可能伴随孩子的一生，更造就出一群失控的家长。然而，父母也有挣扎，他们认为自己有增进孩子健康的义务，有责任提供孩子获得最佳人生的机会，但相对于这种「转化的爱」，还需要与「接受的爱」相互平衡，不忘肯定孩子的本质，包容那些不圆满的部分。
迈可．桑德尔认为，科学让我们观望、研究和欣赏世界，但也让我们也忙于塑造世界，想把世界变得更完美。表现完美的需求鼓舞了挑剔天赋的冲动，这才是基因改良的道德问题最深切的来源。
包容对话的社会
过去饱受批判的优生学，也因为基因改良的私有化进入自由消费市场，不再是国家强迫节育或绝育，拥有更好的天赋成为基于个人利益的自由选择。赞成或反对的阵营各有道德的，甚至是神学的理由。而作者认为，过去的优生学虽然黑暗，却是渴望改进人类或整体社会福祉；自由主义的优生学则来自缩小的集体抱负，是享有特权的父母为了得到想要的孩子，并帮孩子在竞争社会中有所成就的方法。
作者最后提醒，改变天性去适应世界，会分散我们思考世界的注意力，减弱我们改变社会和政治的冲动，与其用基因全力去矫正人性，不如竭尽所能做好社会和政治的安排，让它更适合不完美的人类天赋和限制。
《订制完美》不仅是关于基因改造的思辨读本，作者在本书提问与反诘的方式也值得关注。个人立场不同是社会常态，如何在这个基础上开启对话，形成讨论的空间，相互倾听与理解，也是本书揭示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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