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印度，一个一针见血的真知灼见

发表时间:2020-02-14 点阅：1461

Photo by Martin Sanchez on Unsplash

 

这个世界越来越多让人无法看透的迷雾。贸易战方兴未艾，武汉病毒开春来袭，Bloomberg的社论告诉我们2020年将是全球的黑天鹅年。但我觉得现在全球最大的恐惧不在横空出世的武汉病毒，而在人心。随着民粹的崛起，「逆全球化」势不可挡，不少国家街头上演的「口罩之乱」坐实了人心惶惶正在国际漫延，国与国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将一去不回，全球经济注定将从不确定变得更不确定，很多我们曾经以为理所当然的事情都变得不再一如既往，大家引颈期盼的是一个一针见血的真知灼见。

 

美国前总统Harry Truman曾跟部属说：「能不能帮我找一个只有一只手臂的经济学家？」大家一时满头雾水。Truman接着抱怨：「我每天听着经济顾问说『一方面（On the one hand），另一方面（On the other hand）』，我都听糊涂了，为什么没人能给我一个明确答案？」这是一个笑话，但如果用一只手臂取笑经济学家，那么一只眼睛可能更适合形容现在的经济学家，他们好像只会从一个维度去解读经济现象，再也没有办法将经济理论以多维的角度整合到他们试图应用的社会中。我在读《第三支柱》这本书时，惊喜地发现作者Raghuram Rajan 的引经据典不但让艰涩的内容变得引人入胜，还像剥洋葱般一层层的解开了我对这个紊乱世界的所有谜团。

 

是的，现在的经济学家当然不可能只有一只手臂，而且他们还因为Adam Smith学说发明了很多只手，最有名的莫过于「看不见的手」。现代的经济学家还把政府称为「支援的手」，即政府会对市场经济起到促进的作用。他们认为离开政府，市场经济的扩展就会受到很大的局限，但有了政府，政府又常常闲不住，总想干预市场经济。政府和市场就像在同一个生态系统中，谁也离不开谁，却又彼此相生相克的一对冤家。著名的美国哲学家Daniel Dennett说：如果你看到两批人马围绕着一个议题争执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那么，十有八九，他们争论的是个伪命题，他们只是一群见树木不见林的经济学家。

 

Raghuram Rajan，目前是芝加哥大学商学院教授，他不止是著名学者，还曾经担任过印度储备银行行长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首席经济学家。读完他的文字与逻辑推演，让我想起经济学界一个充满讽刺的笑话：大家说21世纪经济学最大的谜题就是印度的经济很糟，但印度人获得的诺贝尔经济学奖人数迄今高达13人，而本世纪公认经济发展最好的中国，却到现在还没有人得过诺贝尔经济学奖。台湾对印度一向不大了解，但没有人会否认印度人的优秀。事实上，全球第二、三大市值企业的Alphabet、Microsoft的最高管理职务都已经由印度人掌舵，除了专业背景，他们的国际观和特殊的人格特质，确实让他们有能力在全球企业担纲重要角色以及说出我们看不见的洞见。

 

在《第三支柱》 一书中，Rajan提供了一个宏伟的大框架，帮助我们理解国家、市场和我们所在的社区这三种力量如何相互作用，还有为什么事情会越来越糟糕？以及我们如何找回安全稳定的发展道路？书中的Rajan认为，全球化早已发生了巨大变化，在全球化早期，先进国家清楚全球化对他们有益，而新兴市场则因缺乏共识，只好拥抱贸易保护主义和发展以自己工业为基础的进口替代政策。但随着发达国家的拒绝全球化以及走向保护主义，全球化的危害开始集中到少数地区少数人群身上。发达国家需要尽快建立新的共识，而建立新共识的基础就是为那些工作被取代或不满的年轻人找到新出路。要建立这种新共识，Rajan认为一个重要却经常被忽略的就是社区和社群，这正是他这本书的题中之意：社区是政府和市场之外的第三个支柱。

 

我更愿意把Rajan提到的社区用中国人的家庭宗族来取代。是的，现代世界风险最高的就是家庭和家庭价值观的消失：不婚率越来越高、越来越多的单亲家庭与生育率下降都让家庭宗族力量式微，尤其在不发达的国家，连生产性的社会成员都在不断流失。没有健康家庭的牢固基础，经济发展的三大支柱注定倒塌。我深刻记得台湾在经济转型期间，有一个很受年轻人欢迎的电视广告词：「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或许这就是川普敢于我行我素，甚至让这个世界民粹处处的滥觞所在。能够找回家庭宗族对于个人利益有形以及无形的牵制，才有可能实践中国人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学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