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专栏纸飞机的故事生活

我确信这世界是由故事所组成,故事就是我的生活--我在生活里找故事,在故事里找生活。申惠丰,静宜大学台湾文学系助理教授、《纸飞机生活志》总监。

写作就是我灵魂的意识──专访诗人李长青(下)

发表时间:2018-01-17 点阅:3236

文学的归文学

虽然已经出了两本台语诗集,但创作台语诗对李长青而言,仍存在着一些挑战与限制。谈到台语诗和华语诗在创作经验上的差异,李长青说:「我们这个世代用华语写作其实很自然,因为我们就是在这个语言系统中被教育的,因此对华语美感的掌握其实很熟练。但用台语创作,你必须重新学怎么读跟写,听跟说对我当然没问题,但读跟写,从文学美感的角度来说,是完全不同的层次。」文学语言跟生活语言是全然不同的表达方式,「不是你会说台语,你就写得出优美的台语诗。」李长青强调。

 

目前台语文的书写系统,有以全罗马拼音的「全罗」系统、汉字与罗马拼音混用的「汉罗」系统,以及全部使用汉字的「全汉」系统。这些书写系统有各自的优劣势,如罗马拼音在台语字词的表记上比起汉字更为精准,但读懂它需要一定的训练,对一般读者而言,门槛较高。

 

李长青的台语诗,用全汉字创作,对一般读者而言,阅读上的障碍相对小,但创作时便会遭遇用字问题:「 创作台语诗最大的困难就是用字,有一些字我会讲,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写?用哪个字来写?所以我得常常查台语字典,去了解这个字在中文系统里面是怎么写的。」用汉字书写台语,「有音无字」是最大的问题,对此李长青道:「 其实没那么严重,大概百分之九十的台语都可以找到相对应的字。只是说,我们找出来的字,大家认不认得,有没有常用。」

 

近年来,台语文学的创作始终存在着一些质疑的声音,甚至引发过一些争议事件,这反映了母语价值曾在台湾失落与扭曲的历史困境,李长青强调,语言没有是非高低之分,「文学性」才是最大的交集,「 是不是文学、文学性够不够才应该是最重要的」,他认为在台语文学创作的实践上,如果可以让读者感受到美感艺术性以及文学的内涵,那些争议自然而然就会慢慢消失,「因为我们就是透过文学创作翻转过去被扭曲的语言价值观。」李长青说。

 

对生活的思考就是对生存的思考

在写作题材的选择上,李长青向来钟情于历史、政治、与社会批判等严肃议题上,他笑称自己的作品比较「文以载道」,直到近期,李长青才比较开始尝试创作一些以个人情感为题材的抒情作品。李长青说,这跟自己的个性以及成长过程有关,「以前年轻时,比较愤世忌俗,说穿了就是一个文青跟愤青,在这样的成长经验中,你就会觉得小情小爱有什么好写,甚至觉得不值一读。」

 

对他而言,生活的思考就是对生存的思考,「我写生活是为了要证明我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以生活的本质来说,我觉得爱情太小了,不足以证明我们的存在。」但这些年,随着心境的改变,李长青也修正了自己的看法,「 我后来渐渐发现,一直写那些严肃的题材,其实也是一种狭隘与偏执,因为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比较不排斥写那些抒情的诗。」

 

只是,「文以载道」的使命感,始终深深地影响着李长青的创作思维。作为近年来台湾诗坛不可忽视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知道自己的作品有着些许的影响力,尽管他谦虚地认为自己只是个凡人,但李长青也意识到写作「变成不再只是自己的事而已」,而是要对社会、对读者负责。这种写作的使命感,反映在李长青创作题材的选择上,例如为台籍慰安妇写诗、为白色恐怖受难者写诗、为政治受难者写诗、为外籍配偶写诗、为罕见疾病的孩子写诗、用母语写诗、批判强权为弱势发声。「我时常庆幸我还有文学的一面,有机会让我替这个世界说一些话。」李长青笑着说:「对此,我非常感恩。」

 

后记

我问李长青,如果不写作他会是什么模样?他毫不迟疑的回答:「 撇去文学,我一无所有。 」文学创作就是李长青生命的全部,「我跟这个世界的连结与情感,就是建立在写作上, 不写诗,我就过不下去了。」

 

关于李长青

李长青,诗人。国立中兴大学台湾文学研究所硕士,曾任《笠》诗刊编辑委员,现为《台文战线》同仁,静宜大学台湾文学系兼任讲师。著有诗集《风声》、《落叶集》等。诗作曾获吴浊流文学奖、文建会「台湾文学奖」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