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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视死亡,凝结生命最美一瞬 | 标本师:陈韦廷

发表时间:2023-04-28 点阅:10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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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陈韦廷;人物插画:黄宝琦

标本,是尸体的转化,对许多人而言覆著一层神祕与畏惧的面纱。然而,对陈韦廷来说,将逝去的物种做成标本,不仅是一份工作,更是延续生命的另一种意义──在制作标本的过程里,不仅能了解生前的生活状态,也能像礼仪师一样,替牠们留下最美的模样。

 
夭折的鸟蛋与工业污染
 
标本师陈韦廷,或学生口中的韦廷老师,小时候就很喜欢动物,在担任兽医父亲的影响下,常有机会到牧场出诊,并与这些大小动物,有了第一手接触。大学就读环境工程学系,一次的田野调查,他看见岸边散落的鸟蛋,由于附近非法掩埋废炉渣,导致重金属污染水源,鸟爸爸鸟妈妈双双过世,这些鸟蛋遂成了无缘孵化的生命,再也无法来到这世上。

眼见工业污染对水鸟生存的冲击,他四处写信想进一步研究,并获得台大森林系的袁孝维教授青睐,就此踏入鸟类研究的领域。一次因缘际会,陈韦廷参加了姚正得老师的标本营队,开始认识制作标本初体验,而后更加入隶属行政院农业委员会特有生物研究保育中心的路杀社,兼职处理被路杀的鸟类尸体标本。

 
 
拆解 ‧ 组合 ‧ 永生
 
陈韦廷分享,制作标本是与时间赛跑的过程,也是技巧与眼力的考验。自腹部剖下第一刀,将皮扒开,悉心移除油脂与结缔组织以避免酸败,再将干净的皮羽进行防腐处理,加强延展性与保存性。接下来,趁肌肉尚有弹性时用泡棉雕刻,微调出想呈现的肉身样貌,最后将泡棉填入,再用铁丝穿入骨骼与皮下支撑标本、塑造身姿体态,难度最高的,当属鸠鸽科、虎与杜鹃,牠们皮薄易损,油脂丰厚,像面膜一样薄透必需小心取皮;猛禽类(如大冠鹫)体积近半个成人大,处理耗时费力;山鸟娇小,从脚部穿入铁丝时得施以巧劲,否则会刺穿脚皮与皮毛。
 
每一件标本的制作过程并不相同,以一般中型鸟类而言,短则四小时,长则得要花费六天。不过,如果碰上保存状况不佳、尸体出水腐烂的情况,那又是另一番工夫了。有一回,为了「移除外来种」的相关计画,韦廷接获制作埃及圣的委托,没想到送达的尸况不良,他只好把三只拼成一只,与徒弟们忍着不适完成。
 
「标本师不能只会做标本,否则就只是一个剥皮工匠。」对陈韦廷来说,让标本还原到生前最美的神态,只是基本要求而已,更多投入,是为了保留牠们的灵魂。以鸟类而言,他认为标本之美,应该表现出生前灵动的模样,像是求偶、理毛或俯冲的姿态。为了达到完美,他观察鸟种的站姿、觅食姿态,也时常到野外做实地观察─尽管做足准备,在制作的前一日往往还是紧张地辗转难眠。对陈韦廷而言,标本宛如生命的定格,无论是剥皮、填充泡棉、穿入铁丝,亦或是最终以镊子一根根「撨」羽毛,还原牠们生前最漂亮的模样,这是标本师的价值,也是他们最重要的职责。
 

 
标本,是物种存在的痕迹
 
路杀是人类与其他物种生活空间牴触造成的结果,此外还有窗杀、农药、工业污染等破坏,都会造成生物的意外死亡。陈韦廷的硕士论文,研究在沙滩筑巢的小燕鸥,他看过沙滩车辗坏巢穴留下一地破碎的鸟蛋,亲鸟无法接受打击,慌张沮丧只能在上空盘旋。人类对其他物种造成的伤害太多,标本师只能在生命逝去后,延续物种的研究与教育意义。
 
回想制作的第一只标本是五色鸟,完工后却因血水、气味与心灵的震撼,当日的晚餐甚至改吃素食;而如今他的概念与技术皆已熟练,甚至有许多有志者,慕名而来拜师学艺。回首这段「与死亡相伴」的旅程,陈韦廷报以温暖的回答:「心存善念,尽力而为。」
 
专注在制作标本的每个当下,手捧身躯而赋予敬意。标本虽是鸟类的肉身,却蕴含了标本师所注入的心血灵魂,两者共筑,成为不可分割的作品。他与其他标本师的共同希望,便是这些精心制作的标本能被妥善保存,尽管生命消亡,透过形体的永恒留存,生命的意义便会长久延续。

 

陈韦廷 (摄影:蔡沛怡)